雄安旧时风物之七十九 耩麦子
“白露早,寒露迟,秋分麦子正当时。”这是在雄县一直流传着的一句谚语,是说雄县这地儿耩麦子最好的节气是秋分,种早了,冬眠之前麦苗拔了节,影响第二年分蘖,种晚了,影响种子发芽,这都会影响第二年的收成。其实这句谚语现在看来好像有点过时了,全球气候都变暖了,现在我们这一带一般种麦子正当时的时候已经后延到了寒露,寒露麦子越来越多了。那时八月十五正当秋,是收秋种麦最忙的时候,而今过秋最忙的时候得在中秋节之后了
现如今机械化了,要种麦子,只要你准备好麦种,其它的几乎机器就都帮你干了。可在我们小的时候种麦子的的确确是一件又苦又累又繁琐的差事。一到秋天种麦时节,大家总忙得不亦乐乎。
首先得耕地(这个词,雄县很多地方读成“荆地”)。拖拉机、牛马只适合耕大块的地,小块的就只能人工用大板镐钊(雄县西部很多地方把“钊地”说成“蹧地”)或用铁锨掘了。耕地前先得往地里撒上底肥(牛马粪、羊粪、猪粪、自沤的黄肥等),好使麦苗长得壮,来年收成好。耕地(钊地,掘地)时,我们这些孩子的任务是拾里面的禾柴头。本来禾柴头在钊棒子秸(秫秸)时,是应该连同棒子秸一块钊掉的,但有人干活时偷懒,在禾柴头上面就把棒子秸钊断了,这样省劲儿。那时人们形象的把这种做法叫“抄笔杆儿”,是说这么干省劲儿,讽刺其偷懒儿。拾禾柴头这活并不累,因此小伙伴们总是一边玩一边干一边找乐趣。记得最好玩的是地里有一种蛾子的幼虫,颜色和质地跟知了猴差不多,形状像个子弹头,拿着它圆滑的头部,带有横纹的尖尖的尾部会来回扭动,萌态可掬,我们称之为“东扭儿西扭儿”。据大人们说,这小东西认得方向,于是每捉到一个,我们就会举着它喊:“东扭儿西扭儿,哪是你姥姥家”,企图让它指出方向,看着它扭动不停,也弄不清所以然,最后大家轰然一笑,扔掉完事了。
之后是整地。把耕好的地,用铁锨、四齿镐、铁耙等工具整理平整,打好畦背儿,把一块地分成若干大小相等的平坦的麦畦,这是为了以后好给麦子浇水。如果是胶泥地,还得砸坷垃,把大土坷垃砸小砸碎,以利于播种出苗。这活不好干,坷垃太潮了发粘,根本砸不开,太干了发硬,一砸震得手生疼,砸得时间长了,那手疼得好几天拿东西都不得劲,但为了种麦子,再疼也得砸呀。
一切准备就绪了才可以耩麦子。耩麦子时一般一个人拿耧(扶耧),一个人拉耧。拿耧需要技术,如果自己不行,那就得请个师傅。生产队里拿耧的一般总是那么几个人,他们有经验,是师傅级的。一个有经验的拿耧好手,可以根据秋分、寒露等节气的不同和沙地、胶泥地等地质的不同,掌握下种的多少。那时没有先进的办法,都靠师傅眼里取齐儿,以此来决定出种口挡板开合的大小和活络(搅和)鬼子(耧箱里用一根绳拴着一根带铁块的粗铁丝,耩地时来回摆动,调节下种量,人们跟这叫“活络鬼子”)的摆动频率和幅度,控制下种量。一个高明的师傅拿耧耩的地,出苗齐,疏密合适,不费种子。拉耧简单,但得一股劲,走直线,步伐均匀。拿耧的和拉耧的得配合好,这麦子才耩得好,耩得匀实。拉耧的最恨耕地偷懒的,如果耕得不细,留下硬坎,那拉耧的就受了罪了,碰到硬坎,耧猛然往后一拽,套着绳子的两个膀子窝,被勒得生疼生疼的,耧箱里的种子也会哗啦一下掉下许多,糟蹋粮食,让人心里忍不住骂一句偷懒的那小子。
麦子耩上后,如果是胶泥地,小坷垃多,怕种子埋不严实,影响出苗率,还得踩麦眼儿。这活,一般都是我们这些孩子和妇女们干。生产队地太多,人踩不现实,因此大都是用墩鼓子儿(两头略细中间略粗的小碌碡)轧,这效率就高得多了。
麦子耩好了,剩下的就是盼着风调雨顺,来年麦熟大丰收了。这麦子可有好多用处呢,房子该翻盖了,老大家该坐月子了,老二该娶媳妇了,你说不丰收行吗。这日子都是掐着指头算着过的,但人们的期盼总是美好的。
作者:周永战,雄县人民法院,1393137857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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